烟草一川

不捧出肺腑怎知心头血犹热,既相逢不妨挑灯呵手照山河

【蔺靖】必入歧途(七)

请别灰心,一切风雨都会过去的。

——————以下正文——————

时近年关,在吴兴郡内逗留数日,便遇上了年节。

除夕那日,萧景琰同蔺晨在集市转了半日,买回来的玩意雇了辆板车才运回客栈。

“就停在这。”蔺晨指了指客栈的门脸,吩咐车夫道:“东西搬去后院屋里就成。”

“蔺公子,同你弟弟出去买东西啦。”客栈老板站在板凳上,手里抖着张洒金的春联,笑得一脸和气。

蔺晨也笑着点了点头,道:“掌柜的瞧着这幅对联写得还成?”

“成!”老板立刻道,中气十足。他对着蔺晨竖起拇指,道:“蔺公子一看就是书香门第的人,二公子也是。”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前几日蔺晨手痒,自集市上买了笔墨在客栈内想写点东西。正赶上老板找人写春联,没想到一眼看中了蔺晨的字,说是看着潇洒,有劲。蔺晨推不脱,便写了几幅。哪晓得老板就当真觉得满意,张罗着过几日往门上贴。

闻言,蔺晨笑了笑,他回头一看,见小孩儿正忙着指挥车夫将东西搬进后院去。

“那我也先进屋去了。”蔺晨转头对老板道,“我们俩刚才出去,多置办了几个酒菜。老板不嫌弃的话,且当晚上年夜饭多添个把菜好了。我二人这几日多有打扰,权做赔礼。”

老板连忙摆手:“不敢不敢,蔺公子言重了。”他想了想,和和气气道:“说起来,这对联也该要我谢你才对。这样吧,你们买回来的酒菜也一道放在厨房里吧。天气寒,吃冷的总是不好。晚上你们要用饭了,吩咐一声,我着人热好了送去你们屋里。”

“那就劳烦了。”蔺晨点点头,朝院内走去。

院子里种着棵桂花树,冬天虽无桂花点缀,但好在枝叶翠绿,很是好看。

“……再高一点。”萧景琰正脱了鞋站在榻上,微微踮着脚,对着屋内帮忙摆放一幅挂画的车夫连比带划。

蔺晨站在门前轻咳了一声,萧景琰就停下了动作。

“行了。”蔺晨道,将碎银子递过去,“劳烦了。”

车夫拿了钱离开了,蔺晨便关了门走到榻前。

萧景琰仍旧站在榻上,自上而下看着他,不解地偏了偏头:“怎么了?”

蔺晨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来,手掌边缘在萧景琰腿弯一敲,萧景琰立刻站不稳。

蔺晨一伸手,正好将美人接个满怀。他笑嘻嘻地凑上前去,鼻尖贴着鼻尖,嘴角对着嘴角,道:“怕不怕?”

萧景琰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但后背抵着蔺晨的手臂,如何也是躲不开的。他便眼皮一阖,避开蔺晨近在咫尺的目光,睫毛纤长浓密地覆在眼睑上,十分乖巧,嘴里只道:“……怕什么?”

蔺晨呲了呲牙,热气直往萧景琰脸上扑:“不怕我就着年夜饭,把你也吃了?”

萧景琰就笑起来,伸手攀着他的脖颈,主动倾身在他鼻尖上大胆地吻了一下。

小孩儿嘴里还透着在集市上买的玫瑰松子糖的味道。

“我们少说也买了十几个菜回来,你哪里还吃得下呢!”萧景琰说着,动了动腿,“放我下来,还有好些东西要收拾呢!”

蔺晨盯着他,又俯下身向他结结实实讨了一个湿漉漉的吻才把他放在地上。

萧景琰被他吻得有些腿软,眼睛湿润润的,扶着他的肩膀才站稳了,醉了酒似的摇摇晃晃朝着桌子上堆叠的东西走去。

橘黄微红的玫瑰松子糖同细腻方正的桂花糕用新买的朱漆木盒装起来。木盒内分了四格,还有两格,一格装了榛子酥,一格装了花生仁。

萧景琰端着装好的木盒,哼着首蔺晨叫不出名字的小曲走到榻前,将吃食在榻上的案几上放好。

蔺晨看得心热,便从桌上拾起东西同他一起摆放。翡翠甜糕和藕粉火腿饺无处安放,两人就趁着摆放东西的功夫你一只我一只吃了。

纸扎的双鱼灯笼挂在门前,蔺晨抱着萧景琰的小腿,把他举高了好上去点灯。

“再往左一点。”萧景琰手里捻着火折子。

蔺晨就往左挪了半步。

萧景琰便盯着那灯笼猛地朝自己撞过来,避闪不开,牢牢靠靠撞在了鼻子上。

蔺晨仰着脖,将这一幕从始至终收入眼底。眼见萧景琰眉头拧成个疙瘩,兀自揉了揉鼻梁,蔺晨忍不住大笑出声。

“笨死了。”萧景琰道,“要不是我抱不动你,才不会到现在还点不着呢。”

蔺晨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道:“小孩儿,要是当真你抱着我,我的脸都得被你拍到柱子上去。”

萧景琰不满地偏过头,拍了拍他的手:“往右点。”

蔺晨便又往右挪了半步。

天擦黑的时候,萧景琰终于点亮了纸灯笼。

一点橘黄的烛火透过紫红色的灯笼纸,在门前地上洒下一地柔红的光影。远处的街角有鞭炮声响起,大抵是小孩子们忍不到明天早上,抢先从长辈手里要来了炮仗。

“得了。”蔺晨将萧景琰放下, 拍了拍小孩的发顶。他瞧着那只在夜风里来回轻轻摇晃的灯笼,嘴角泛起恬淡的浅笑,“小孩儿,进屋吃饭吧。”

萧景琰也盯着那只灯笼,直看得眼前全是粉红色重影,才点了点头。

在吴兴住过了大年初七,蔺晨带着萧景琰又踏上了继续前往金陵的行程。

上元节那天,恰好落脚在句容。

入句容前几日,路过茅山。

茅山上奇岩怪石林立密集,大小溶洞深幽迂回,灵泉圣池星罗棋布,曲涧溪流纵横交织。

不知怎么的,萧景琰就玩心大起。冬日里山上甚少见到野花。萧景琰就摘了四五根叫不出名字的野草,想要往蔺晨头上插,为蔺公子严词拒绝,未果。后又同数十杂草编作粗糙头冠,这回倒是扣在了蔺晨头上再没许他拿下来。

蔺晨就两手对揣在袖子里,顶着个野草环逛遍了整个崂山。

在句容县内,蔺晨寻了一家既不寒酸也不过分招眼的客栈,正在同老板讲话。萧景琰便坐在一边,行李放在脚下。

身后桌子旁坐了一对官差打扮的人。萧景琰进来时便注意到了。他微微低着头,背对着二人,竖起耳朵听他们讲话。

“你瞧见檄文了么?”一个对另一个道。

“捉拿行刺七皇子凶手那条?”另一人道。

萧景琰猛地瞪大了眼睛,背脊掠过一阵细小的颤栗感。

头先一人未说话,兴许是点了点头。

“不是说还没找到尸体么……怎么就肯定是死了呢?”第二人又问。

“谁知道呢。”第一人压低了声音,似乎正在啜饮杯中酒,顿了一顿才道,“上面发下檄文说七皇子死了,那就是死了呗。”

酒杯落在桌上,杯中残余三分酒液撞击着杯壁,声响竟教萧景琰觉得振聋发聩。

袖子被扯了扯,萧景琰怔怔地抬头看去,见蔺晨笑嘻嘻地看着他。

“怎么了?”蔺晨皱起眉,看着他空茫茫的神色。

“……无事。”萧景琰站起身,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后两名官差,又飞快地收回目光。

两人正忙着添酒,谁也没注意萧景琰。

蔺晨却微微眯了眯眼,他也看向两名官差,眼底露出几丝疑惑与思索,手下却是轻拍萧景琰的肩膀,道:“上楼吧。”

萧景琰便微微点了点头,慢慢拿起行李。

“掌柜先带你上去,我去厨房拎壶热水。”蔺晨道,朝他微微一笑,“晚上想吃什么?”

“都好。”萧景琰略有些心不在焉道。

蔺晨瞧着他上楼去的背影,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两名推杯换盏的官差。

适才两人的对话,他也是一字不漏地听了个全须全尾。

为什么……小孩儿会这么在意……

蔺晨还没去猜,心便如一块注了水银的石慢慢沉入了水中。

他在厨房门前站了半晌,空着手上楼去了。

眼看到了房间门前,蔺晨越发放轻了脚步。

门里有走来走去和摆放东西的声音。想到小孩儿或许正在替他铺床褥或是乖乖地坐在桌子前喝茶水,蔺晨就整个胸腔里都要沸腾起来。

他静静立在门前,正了正衣襟,刻意压低了声音,短促地唤道:“景琰。”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蔺晨的心终于沉到了水底。

隐约听得见有细碎的声响,兴许是小孩儿正站起身靠近门边。

“谁?”小孩儿放轻了的声音传来。

正月里,到底天气是冷了的。蔺晨站在走廊里,只觉得掌心发凉。

沉默半晌,他轻轻叹息出声,伸手,径直推开了房门。

萧景琰原本好好地坐在屋内,猛地听到有人唤自己名字,登时吃惊不小。但如今已近金陵,他又抱着一丝希冀,盼着有人在找寻他,接应他。

句容距离金陵百里未足,也可谓天子脚下。句容的檄文绝对做不得假。

因此,面对七皇子遇刺已死的消息,萧景琰不敢不信,又不敢全信。他着实无法揣摩,他的父皇是如何考量,才会在未派出官员对他的行踪生死进行寻找查证的前提下,就宣布他已死。

萧景琰已经习惯了父皇对他的冷淡。

但这是第一次,萧景琰开始深深为他父皇的意图而感到恐惧。

父皇如此?那……王兄呢?

蔺晨推开门,就见到萧景琰一脸戒备。看到蔺晨,他慢慢,慢慢睁大了眼,圆圆的眸子溢出怀疑和惊惧。

蔺晨看清了他的神色,呼吸微微一滞,他咬了咬牙,飞快地进屋将门关好,走到萧景琰面前,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不要叫,也不要怕。你同我讲,我也同你讲。”

萧景琰低着头,整个人绷得笔直又僵硬。蔺晨开始害怕,怕他反抗,更怕看见他恼羞成怒的眼神。

但萧景琰却只是垂着头一动不动,任由他攥着手腕。

“无需我再讲什么。”萧景琰开口道,声音干涩,“你应该也猜的七七八八了。”

蔺晨抿了抿嘴,自己在床榻边坐下,将萧景琰拉到自己面前站好。

“你……”蔺晨原本想再问一次萧景琰的身份,再问问事情的前因后果,问问情况如何,话到嘴边却统统改口,只剩一句道:“……你可还好?”

午后的天光从窗缝内投入,均匀而温和地洒在萧景琰低垂的眼睫上。风里透着楼下点心铺子内新做好的小胡桃糕的香味。甜香又轻又淡,浸在萧景琰睫毛上,倒像是粹得那根根眼睫也又甜又脆,蔺晨便屏住呼吸,将小孩儿拉近了,轻轻去吻他的睫毛。

唇瓣甫一碰到睫毛,蔺晨只觉得唇间传来轻微的抖动感。他伸手,一下一下自萧景琰后颈慢慢抚到后腰,动作既轻且缓,似安慰又似爱恋。小孩儿也极乖巧,微微躬着身,闭着眼,将睫毛送到他唇间,由着他一根一根地啄吻。

蔺晨也闭上眼,只觉得尝到了核桃片、玫瑰糕、糖杏仁、绿豆糕、百合酥。然而即便是全天下的糕点送到眼前,也比不上一根小孩软软的睫毛。

蔺晨无声地叹息着,把萧景琰抱进怀里,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前,隔着衣服听小孩儿的心跳声。

心跳规则又有力,像是一只初生的小鸟。

“别想了。”蔺晨道,“我会好好地,送你回去。”

有一瞬间,萧景琰心想,还回去做什么。

可也只是电光火石的一须臾。毕竟宫内尚有母亲,宫外尚有关系亲近的亲人。萧景琰若是当真一时不管不顾,借此一走了之,只怕余生都不能心安了。

“你先休息一会吧。”蔺晨道,放开了他,“我……晚些再来寻你。”

他说着,站起身往外走。

未走出两步,便被萧景琰死死握住了手臂。

“你要去哪?”萧景琰看着他,眸子里泛出戾气,“你要走?”

蔺晨瞧着小孩儿眼底从未见过的神色,心倒是安了下来。他回握住萧景琰的手,道:“我不走,送你回去之前,我哪儿也不走。”

萧景琰久久地看他,极仔细地从他眸子里一寸一寸地寻找蛛丝马迹。

半晌,他终于放开蔺晨的手,抿了抿嘴:“……那……你别走远了。”

蔺晨笑了笑,俯下身用嘴唇碰了碰他的耳垂,轻声道:

“放心,你在这里,我还能走到哪里去。”

 

正月十五,过了酉时,天渐擦黑了。疏朗的星子自黑色的罗绮下钻出来,三三两两逐渐缀满了夜空。万家灯火明亮起来,稀松的光映照着一小片黑寐寐的天。

晚膳过后的功夫,灯市逐渐热闹起来。

上元节,实在是好日子。

沿河数不尽的花灯里,各个都盛着个香笺小字的心愿。岸上一溜走着年方二八的佳人,腰间别着自己结的丝绦,手里兴许捏着张从一旁街边买来的纸面具。灯花下,美人更是眼波流转,盈盈暗香不消细嗅便能叫人心折。

若是在灯下恰巧碰到个一见钟情的男子,女孩们便顷刻间嬉笑着闹作一团,最后将那个脸最红的生生推到前面,一面闹一边笑。

蔺晨推门而入时,萧景琰正独自个儿坐在桌前,半边清俊的轮廓映在些微灯火里。小孩的侧脸清瘦又美好,整个人浮在隐隐绰绰的灯光里,透出一屋子浅浅的落寞。

蔺晨手中把玩着折扇,猛地开口道:“你想不想去瞧瞧上元佳节的灯?”

萧景琰抬头。

一灯如豆,将少年稍微完全长开的眉目映照得一如画中人。

“我……还是不去了。”萧景琰说罢,仍低下头。

灯花在他眼底闪烁,蔺晨只觉得看到了斑斓的河灯。

他怔了怔,猛地收起扇子,在左手掌心一拍。

“这么大点年纪,胡思乱想些什么。”蔺晨上前,一手握住了萧景琰的手腕,“走走走,管它什么糟心事,管教你看了河灯都忘到九霄云外去。”

他说罢,不由分说地扯着萧景琰向门外走去。

花街灯如昼。

萧景琰被蔺晨拖着来河边时,河里的花灯数目已经蔚为可观。一连片的花灯,你追着我我逐着你,在河面上形成一小片一小片蓬莱洲。点点烛火明明闪烁,映着河里的倒影,如一条斑驳的绸带。

花灯多是放灯人自己花了心思,一片花瓣一片花瓣黏的。若是仔细去看,便寻不出两只一样的。

河边挤满了放灯的人,蔺晨也不想同萧景琰去凑这个热闹,便携着他一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萧景琰却不知道该说灯市神奇还是蔺晨神奇。他原本满心的疑虑忧思,同蔺晨出来也是不甘不愿。怎想到,到了这灯市,往人堆里一扎,竟也不觉得多么烦闷苦恼了。

萧景琰望着远处的桨声灯影,竟也生出了几分对上元节的期待。

“小孩儿,”蔺晨侧头瞧了他一眼,只见他脸蛋被灯火照得又红又艳,不禁挑了挑眉,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尖,“船到桥头自然直。”

萧景琰挣开他的手,指了指不远处一座人少些的桥,“那边人少,去那边看看。”

“成。”蔺晨说着,将萧景琰的手拽进自己宽大的袍袖里握紧了。

远处桥下已不见有人放灯,兴许是离县城内最繁华的一段远了些的缘故。

成群结队的花灯一盏接一盏地流过桥洞下,顺水而去。斑斑点点的灯火流淌着,煞是好看。

萧景琰站在河岸边看了好一会,猛地就瞧见桥下一盏花灯不知怎么没顺着河水流去。

他松开蔺晨的手,走到河边弯腰一看,却见那盏莲花状的花灯被河岸边一条细小的横生的树木根须挡住了。被河水一荡,自己个儿在原地上上下下地沉浮,倒像是急着要迈过去似的。

萧景琰正想伸手将花灯拂离根须,便有一只手抢先将花灯拾了起来。

“你做什么!”萧景琰略带点不满地看向蔺晨。

“看看呗。”蔺晨道,将花灯内的纸笺取了出来,作势要打开。

“快放回去。”萧景琰忙站起身,“别人写的心愿,你怎么好随便打开来看!”

蔺晨“啧”了一声,转了半圈,避开了他抢花灯的动作,抢先一步将字条打开了。

只见字条上用蝇头小楷写着一行诗句。字体隽秀,势必出自一名温婉女子之手。

“嘿嘿,‘得成比目何辞死’,”蔺晨将诗句读出来,随即轻笑出声,看向萧景琰,“知道下一句是什么么?”

萧景琰对上他的目光,不知怎么就不自然起来。他撇过头去,耳尖一点红便完完整整暴露在蔺晨眼里。

红得轻薄软腻,像是二月梢头第一支盛放的春花。

蔺晨微微倾身过去想看他的眼睛,萧景琰便十分不配合地侧身,假意去看桥那头招展的酒旗。

“要不要去吃宵夜。”蔺晨弯腰将花灯放回河里,回头时,正撞上萧景琰的眼神。

这一撞,又让萧公子的目光缩了回去。

蔺晨开始有点怀念用扇子敲小孩儿的头的那段光景。

“我瞧见来的路上又卖凉粉的。”蔺晨道,绕到萧景琰身前,“还有榛子酥。”

“路过的那家鸭血粉丝同梅花糕瞧着也不错。”

“猪油火烧和馄饨?”

“……好了。”萧景琰伸出一只手,握住蔺晨的袖子。

他抬起头,眼里浸出一点笑意,微微踮起脚。

柔软暖和的感觉一触即逝,如同一缕春风。

夜渐凉,川流的灯火照亮了河岸上仅有的两个人。

蔺晨摸了摸嘴唇,看了眼萧景琰。

萧景琰又挪开了眼神,去看河里的花灯了。

蔺晨忍不住低下头,不让小孩儿看见他嘴角的笑。

————— tbc —————

前文戳这→ 必入歧途(六)

后文戳这→ 必入歧途(八)

这两天真的很忙很忙,可我不想在这种时候断更。所以我会尽量写,就算这周不能保证三更至少两更。

你们在,我在,我们在一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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